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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的導數與微積分。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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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陸仁嘉的生理時鐘總會將他早早的叫醒。

起床以後,像昨天那樣,寧缺幫忙洗了帕子拿過來,在他洗完臉以後,又幫他戴了隱形眼鏡。

“學委給你眼鏡盒的時候,有沒有配置隱形眼鏡的保養液?”

“有,”陸仁嘉點點頭,“在我宿舍,等會兒回去我可以自己換。”

於是寧缺道:“那好吧。”

兩人收拾完東西後一起出門去吃早飯了。

陸仁嘉推推墨鏡,轉過頭,看向寧缺,面無表情地說:“今天我們去三樓吧。”

“……三樓?”陰柔俊美的少年表情多了幾分微妙之色,遲疑問道:“怎麽突然……打算去三樓了?”

陸仁嘉忽的豎起大拇指,漆黑的墨鏡霎時折射出一道晶亮的光!

“因為學委說今天請吃飯!”

寧缺:“……”原來是這樣。

他唇角微勾,無奈地笑著:“好。”

走到食堂外,遠遠地,一個女孩子穿著厚厚的棉衣正站在門口等待著某人。

當看見陸仁嘉拖著寧缺過來的時候,蘇雯立刻笑著朝兩人揮揮手:“這裏這裏!”

三樓的早餐都是西式的,蘇雯要了藍莓面包,陸仁嘉也喜歡這個口味,然而寧缺卻只拿了一個塊三明治。

“打待會兒吃完飯以後,班長有什麽安排嗎?”寧缺問。

“圖書館。”陸仁嘉道:“一起麽?”

俊美白皙的少年溫和微笑著,點點頭:“嗯。”

蘇雯忽的湊近陸仁嘉,在對方耳邊道:“我這兩天要出去一趟。”

“出去?”

女孩狡黠地笑了笑,將少年拉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保證寧缺聽不見,道:“我準備出去旅游玩一轉,咱不是要離開這個精神世界了嗎?趁著我現在還是千金大小姐,錢多的用不完,我要趕緊好好享受一下這種燒錢如燒紙的奢靡日子!天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享受自己所擁有的財富!我愛了!”

陸仁嘉:“……”

好、好有道理!心動了!

少年忽然伸手,渾身上下冒起粉紅色泡泡,臉頰微紅,卻依舊面無表情道:“我也想,學委也分我點兒錢吧。”

蘇雯:“行,卡號告訴我。給你打一筆,以後就可以天天上食堂三樓了!”

陸仁嘉:“學委萬歲。”

說完悄悄話以後,只有陸仁嘉一個人回來了。

寧缺問道:“班長在跟學委聊什麽呢?那麽神秘。”

“是馬上召開的一個講座,我跟學委都不想去,所以打算把這兩個名額推出去。”

“這樣啊,但實際上應該沒必要避開我說這些,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寧缺漆黑的眼瞳盯著陸仁嘉,眸光微凝,靜靜道:“所以為什麽要避著我呢?”

陸仁嘉:“因為推出去的其中一個名額,學委悄悄跟我說打算推到你頭上。”

寧缺:“……這樣啊,可班長現在已經告訴我了。”

戴著墨鏡少年平靜淡漠道:“我不打算瞞寧缺同學,如果你也不想去的話,我們再想辦法給別人。”

“算了,沒事,既然如此的話,我可以代替班長去,那麽,另一個人呢?”

陸仁嘉道:“就段同學吧。”

寧缺:“……”熟悉的劇情。

“等一下,班長,開學的時候,您跟我提起的講座,是不是,真實情況也是您跟學委不想去,才想辦法讓我跟那晦氣玩意兒去的?”寧缺忽的瞇了瞇眼,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麽。

陸仁嘉正在啃面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說:“那當然……咳!”

反應過來了,立刻別過頭,眼神看向一邊,聲音低了一些:“沒有的事兒。”

寧缺:“……”

看這心虛的模樣,他大概明白了。

在圖書館裏泡了一天,總算是完成了這兩周的課程總結,下周會有一個簡單的考試,再下一周就期中考試了。

不過——

陸仁嘉擡眸看著窗外的藍天,今天天氣很好,大太陽。

不過在十月份的太陽,卻早已沒有了夏日的溫度。

他想——或許,等不到下周了。

“那本《微觀經濟學研究》我差不多弄完了,寧缺同學幫我還一下吧。”

“好的。”寧缺結果書籍,走到圖書管理員的前臺那裏登記歸還,並在最後一頁的借讀卡上填寫好自己的名字。

回來時,陸仁嘉已經基本上收拾好了東西。

“班長,這本書放哪兒的?我放回去。”寧缺道。

陸仁嘉站起身,“給我吧,我去放,寧缺同學收拾東西,等下一起去三樓吃晚飯。”

“嗯。”俊美白皙的少年笑了笑,將書籍遞給陸仁嘉。

《微觀經濟學研究》在轉過一個書架角落的位置,少年推推墨鏡,面無表情地盯著手中書籍,而後,翻到最後一頁,撕下了那張借閱卡,同旁邊一本《高數詳解》進行了交換,隨後,他拿出了自己的學生卡,扔到了書架間一個十分隱蔽的角落中。

吃完飯以後,陸仁嘉和寧缺經過了操場。

傍晚的操場人很多,都是一些出來運動的。

冬天雖然冷,但夜跑的人不在少數,還有打網球、踢足球的。

隨著十一月中旬的冬季運動會臨近,學校的運動氣息也逐漸濃厚起來。

陸仁嘉推推墨鏡,脫了外套,轉頭問寧缺:“要一起嗎?十一月中旬的運動會,我記得寧缺同學報了男子3000米吧。”

“好啊。”寧缺笑著,脫下了他自己的外套。

少年裏面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和秋衣,主要是外套保暖,不過脫下後,寧缺看上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冷,身體素質似乎很不錯。

跑了幾圈後,陸仁嘉停在路邊,寧缺似乎還有些力氣。

“我給寧缺同學記個時,看看3000米你跑下來需要多少時間吧。”

寧缺擦了擦額前的細汗,笑了笑,道:“好。”

大概幾分鐘以後,少年在陸仁嘉面前停下了,他接過對方遞來的毛巾,掛在脖頸上,眉眼溫和的彎起,俊美白皙的面孔也多了幾分運動過後的紅暈,些許汗珠滴下,落在塑膠操場上。

“用時多少?”寧缺問道。

“7分29秒,”陸仁嘉道:“男子3000米的世界記錄是於96年9月1日由尼爾-柯曼創造的,記錄是7:20.67,寧缺同學最後的沖刺再快一點兒的話,或許可以破這個記錄。”

少年無奈道:“那我最後,還得再努力一點兒了。”

今晚沒有什麽需要一起做的PPT任務了,室友們明天有課,因此會早早睡下。

回到宿舍樓前,陸仁嘉在身上摸了摸,卻並未找出自己的學生卡,旁邊的宿管阿姨疑惑問道:“同學,你卡呢?”

陸仁嘉:“……好像不見了。”

寧缺微微蹙眉:“我記得之前進圖書館的時候還用了的。”

“嗯,有可能丟在那兒了。”

寧缺:“……沒事,明天我陪班長去找找吧。”

“我明天會很忙,只能下午和寧缺同學一起去了。”

“那也行。”

最後陸仁嘉在阿姨那裏登記了自己的宿舍信息後,阿姨從裏面開門,放他進去了,離開之前女人還絮絮叨叨地說:“下次細心一點兒,趕緊找回來,不然以後,我可不放你進來了。”

陸仁嘉:“……是,對不起。”

“餵?陸班長?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情嗎?”顧緣聽似乎很驚喜自己接到了陸仁嘉主動打來的電話。

“嗯,我的學生卡丟失了,正準備掛失,顧少爺有空,明天上午可以幫我在圖書館借一本書嗎?我上午要上課。”

“當然可以!是什麽書?”

陸仁嘉平靜道:“一本,《高數詳解》。”

學委請假離校了,因此周五的上午沒看見她。

寧缺問起時,陸仁嘉道:“她家裏有些事情,走了。”

“家裏?”俊美白皙的少年輕聲呢喃,那話語裏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我也不清楚,學委也不是事實都告訴我的,她也有自己的生活。”陸仁嘉平靜地推了推墨鏡。

上午的課結束後,陸仁嘉幫老師收拾完東西,擡眸看見寧缺站在教室座椅邊,還在等待自己。

“我今天中午要去趟之前報的志願者協會跟他們商量周六的志願者事宜,寧缺同學沒必要等我的。”

寧缺溫和地笑道:“開會總是在吃完飯以後對吧?我先陪班長一起去吃飯吧。”

陸仁嘉沈默了兩秒,道:“好。”

這幾天寧缺同學似乎越發的黏人了。

正如少年自己所說——“害怕失去某個人,因此更加的患得患失。”

吃飯完後,陸仁嘉拒絕了寧缺的陪同請求,獨自離開了。

那少年神色似乎很失落,但最後,卻也無奈地笑了笑,道:“好,那就下午見了,班長。”

去志願者協會的路上,會經過圖書館。

早早地,之前約定好在門口碰面的顧緣聽已經等在那裏了。

她戴著口罩,同樣也戴了副墨鏡,全副武裝,今天的穿著似乎很大眾普通,因此並未吸引太多的視線。

“顧少爺,中午好。”陸仁嘉擡手揮了揮。

顧緣聽看見少年,笑道:“中午好!”

他將手中的那本《高數詳解》遞給陸仁嘉:“看看,是不是它?我按照你說的,查看了後面是否有你和某東西的簽名。”

陸仁嘉:“……”

某東西,指的是寧缺吧。

翻到最後一頁的借閱卡,上面果然登記了自己和寧缺的名字。

“是它,謝謝顧少爺。”

“不客氣,順便——”顧緣聽拿出一張赫然印著陸仁嘉頭像和名字的學生卡,“我還在角落裏發現了這個!”

陸仁嘉接過學生卡,面無表情道:“謝謝,我正在愁它的下落呢。”

“話說陸班長吃過飯了嗎?”顧緣聽眨眨眼,雙眼帶著些許期待,問道。

然而少年卻道:“已經吃過了,正準備去志願者協會呢。”

“……這樣啊。”顧緣聽的笑容瞬間勉強起來,但緊接著,他又道:“剛好,我回藝術樓,我們可以順路一起。”

“好。”

一本書的末頁,貼著一張小小的借閱卡。

上面目前,已經有了三個人的名字。

【156】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三章

初雪了。

來的特別突然。

明明現在才十月末,然而一覺醒來後,眾人卻發現操場竟然已經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那些落雪輕盈地灑在地面,與地面的白色融為一體,火紅的楓葉褪去了殘留的色彩,換上了本該屬於冬季的純白。

記得有人說過,當一個人的世界即將崩塌的時候,他最後看見的,便是一片雪景。

陸仁嘉換上厚棉衣,戴上手套和耳套,如果不穿暖和一點,或許一出去就會被凍成狗。

他推推重新配好的黑框眼鏡,走到樓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雪地裏忙碌著。

那少年臉上露出淡淡的溫和微笑,眉宇間一片柔色,他穿著白色的棉衣,戴著餵進,站在雪中,正堆著一個小小的雪人。

陸仁嘉站在門口,靜靜註視著他,他將自己裹得很厚實,帽子遮住頭發,圍巾遮住下半張臉,僅僅露出了一對眼睛。

寧缺忙碌了半小時以後,一個半身高的雪人就這樣出現在了陸仁嘉的視野中。

少年輕笑一聲,而後拿出手機給它跑了一張,俊美陰柔的面孔帶著些許期待的笑容,將照片發給了陸仁嘉。

但下一秒,他卻聽見了身後傳來的手機響鈴聲。

“叮咚!”

寧缺頓了頓,回眸一看,竟是不知道已經在這裏站立多久的陸仁嘉。

“……班長?”寧缺無奈笑道:“原來您已經下來了。”

“嗯。”陸仁嘉點點頭,“沒想到寧缺同學還很有童心呢。”

寧缺看著身邊的雪人,道:“啊,小的時候,還挺喜歡玩雪的,每年下雪時都喜歡在雪地裏呆很久。”

“小時候?可我記得寧缺同學是南方人,按理說,應該不會每年下雪才對吧。”陸仁嘉面無表情道。

一句話,將這淡淡溫馨的氛圍變得猝然凝固起來。

“……是過年的時候,會跟奶奶去北方,看她以前娘家的爺爺奶奶,他們家在北方。”寧缺忽然小聲地解釋道,不知是真是假。

“……”陸仁嘉沒有多問了,他轉過頭,看著滿天飛雪,道:“吃早飯去吧,寧缺同學,我餓了。”

寧缺聽罷,意識到對方沒有追問的意思,心中松了口氣,而後立刻點點頭,瞇眼笑道:“好。”

初雪後的第三天,段鸞司從國外回來了。

混血少年的神色似乎憔悴了一些,像是在這近二十天的時間裏,經歷了一場變故。

他站在陸仁嘉的宿舍樓下,給少年打了個電話:“班長,聊聊嗎?”

陸仁嘉在陽臺邊,垂眸盯著樓下那個風塵仆仆回來,還提著行李箱的少年。

“嗯,聊聊吧。”他對著手機的麥克風,答應道。

陸仁嘉算是第一次來學院咖啡館。

一進去,裏面奢華的裝潢就足以讓人仿佛置身於上世紀爵士時代的紐約城。

奢靡,華貴,卻又有著藍調音樂的高雅。

兩人尋了一處十分靜謐的角落,點了兩杯咖啡。

段鸞司在咖啡中加了勺糖,輕輕攪動,陸仁嘉則並未加任何東西,直接端起輕抿一口。

今天要聊的話題,也許兩人心知肚明。

“段同學,想說什麽呢。”即便如此,陸仁嘉還是淡淡問道。

對面的混血少年輕笑一聲,淡藍的眼瞳忽的劃過一絲疲憊,道:“我大概,知道我父親,為什麽選擇跟慕婉婷結婚,並且對她包容這麽久了。”

“是嗎?原因是什麽呢?”

混血少年垂眸看了眼咖啡杯。

而後,他輕聲嘆口氣,道:“我母親家,似乎,有遺傳心臟病史,如果找不到適配心臟,一般活不過三十。”

“……啊。”

“所以,”段鸞司淡淡說:“我應該心臟也有問題。”

“我父親養著慕婉婷,是因為她的心臟可以救我,母親死前最大的願望是我沒事,所以,他娶了慕婉婷,這些年一直包容著她。”

“……”

混血少年疲憊一笑,“也許我該解氣,畢竟我知道了父親養她不過像養著一頭待宰的豬一樣。”

“但是我沒有,班長,真知道這一點以後,我只覺得心裏充斥著無盡的悲哀,這些年,我到底在恨些什麽呢。”

當知道自己一廂情願的怨恨,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自以為是後,少年似乎失去了生活的目標。

“……”

“那麽段總這次叫你回去,就是為了手術的事情麽?”

段鸞司點點頭:“是啊,但我沒答應。”

他苦笑一聲:“我跑回來了。”

“慕婉婷可真悲哀,她依舊沈浸在豪門闊太的奢靡生活裏,卻不知道她的死期已經臨近了,”段鸞司道,“所以走之前,我們一家人竟然相安無事的吃了一頓飯。”

“可惜,班長,我想,一切都該結束了。”

學委自上次說要出去玩以後,已經出去了十幾天了,這期間女孩拍了很多自己旅游的照片給陸仁嘉,當然,無一例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得到想要的那一句“你好漂亮”的讚美。

時間久了,她也放棄了。

所以說——幹啥要對直男抱希望呢,呵。

正在女孩準備去下一個地方玩的時候,她卻忽的接到了陸仁嘉的電話。

“餵,班長?幹啥啊,啥?!段鸞司回來了?!QAQ”

蘇雯一聲哀嚎:“不是吧!等我玩夠了不行嗎?!”

那邊少年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不行呢,學委,我們現在是分秒必爭。”

蘇雯:“……”

抗議無效,她只得當天訂好第二天回學校的票。

學校還是處於一片白茫茫中,蘇雯拉著行李箱一臉不高興。

不過走到門口時,看見陸仁嘉正在門口等她,女孩心裏的不高興卻莫名又散去了一點兒。

她癟癟嘴,走到門口,那學生卡刷開門,對裏面的少年道:“我回來了,你看上去一點兒也沒有分秒必爭的急切感嘛。”

陸仁嘉接過女孩手裏的行李箱,面無表情地道:“可能是我心裏已經急到海浪翻湧了吧。”

蘇雯冷哼一聲,問:“所以呢?最後一病人,段鸞司他簽名了嗎?肯定了你作為醫生的價值了嗎?”

“當然,簽名都簽完了,就只剩下學委了,所以我才叫你回來呢。”

蘇雯:“……”

驀地,女孩想起了之前跟少年聊天時,對方所說的需要自己做的事情——“學委要抱著那本書從圖書館頂樓跳下去,通過強烈且瞬間的急劇下墜讓大腦產生極度的恐懼和刺激以達到在現實世界清醒過來的目的。”

“……”

“……”

“……”

幾秒後,蘇雯忽的哭戚戚地說:“班長……我不會,真的要跳圖書館吧?QAQ”

“當然——”陸仁嘉推推眼鏡,淡漠道。

“啊啊不要啊嗚嗚嗚……”她大聲哭了起來,鼻涕泡一個接一個。

漆黑眼瞳在看見女孩哭戚戚的神色後,竟是破天荒地劃過了一絲淡淡的促狹。

陸仁嘉道:“是騙你的。”

“啵!”學委的鼻涕泡爆了。

“……哈?”

只見著少年將懷中一本書拿出來,名字正是那本《神經醫學》。

他翻到最後一頁,將有借閱卡的那一頁攤在女孩面前,拿支筆給她,道:“在這兒,簽個你的名字就好。”

“……就這麽簡單?”

“嗯,”陸仁嘉道:“就這麽簡單,蘇護士應該是最先醒來的,醒來以後,離開實驗室時別鎖門,我沒帶鑰匙,你鎖了我就出不去了。”

蘇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好吧。”

她眨眨眼,拿起筆的那瞬間,還是有種身在夢中的感覺。

因為實在是太過於突然,且夢幻了。

在面前少年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神裏,女孩慢慢在借閱卡的最後一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蘇雯。

“這就好了嗎?”她問道。

“好了。”陸仁嘉拿過她手中的書,推推眼鏡,忽道——“再見,蘇護士。”

——“祝您往後,也一切安好。”

寧缺拿著網球拍站在操場邊。

他正在等一個人。

忽的,身後傳來了一聲淡淡的呼喚:“寧缺同學。”

他聞言轉過頭,天色碧藍,和煦的陽光輕輕灑在少年們身上,兩人對望,似乎時間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身後的陸仁嘉靜靜看著他,相對暫無言,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卻掛著溫和的笑意。

“來吧班長,今天說好一起打網球的。”寧缺笑道。

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輕輕點頭,道:“嗯。剛才顧少爺和段同學也說要過來。”

寧缺一頓,蹙眉道:“他倆?過來幹什麽?”

“一起打球,”陸仁嘉脫下外套,“十一月中旬就是運動會了,我跟段同學報了網球雙打,得練習,待會兒寧缺同學就跟顧少爺組隊吧,來當我跟段同學的對手。”

寧缺:“……”

——瞬間垮起了個虎批臉。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陸仁嘉面前,道:“我只是想跟班長一起打而已。”

“沒關系,無論是隊友還是對手,都是在一起。”陸仁嘉推推眼鏡,淡淡道。

寧缺聽罷,遠遠瞅見正在緩步向網球場走來的那兩個晦氣家夥,最終還是聳聳肩,妥協了:“那好吧,畢竟是為了集體,也為了班長期末的優秀班幹部評選。”

陸仁嘉“噌”地一下豎起大拇指,厚重的鏡片反而出一道精亮的光——“寧缺同學真上道!”

顧緣聽今天穿的是男性運動裝,紮個馬尾,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穿著男裝的少年多了扮女孩子時的英颯之氣,雌雄莫辯的臉此刻更能夠分辨出是個少年了。

段鸞司上次跟顧緣聽吵過一架後,經過這些天,似乎也冷靜下來了,他從國外回來,兩人又聊了幾句,竟是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你是說,你已經脫離了顧家?”

“是啊。”

幾局網球過後,中場休息。

顧緣聽仰頭喝著水,道:“我跟顧家說了我男人的身份,曲音女士氣到臉都青了,這意味著顧家的財產以後都可以交給我,畢竟我是個男人,不過,這女人雖然臉青,卻還扛住了,說什麽她已經把失蹤的兒子找回來了。”

“找回來了??”段鸞司挑挑眉。

陸仁嘉也在一邊聽八卦,“跟你說是誰了嗎?”

“沒有。”顧緣聽搖頭道:“我沒聽她說完,直接就離開顧家了。”

段鸞司:“……你應該聽一聽的,顧少爺,好歹知道那倒黴催的是誰。”

這時候另一邊撿球的寧缺:“……是我。”

“……”

“……”

“……”

當一個人的世界即將崩塌的時候,他最後看見的,便是一片雪景。

初雪過後迎來了幾天的晴朗。

但在晴朗結束後,又下雪了。

就在學委回來的第二天。

一大早,風雪瀟瀟。

溫度似乎低到了一種即便穿著厚厚的棉衣也沒有人願意出門走兩下的地步。

於是今天同學們紛紛請假,最後竟然請的沒一個人願意到教室。

寧缺在樓下便利店買了溫熱的牛奶,走到413宿舍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幾秒後,門開了。

少年唇角帶著微笑,輕聲喚道:“班——”

然而話未徹底出口,便戛然而止。

“……請問一下,我班長——你們舍長,陸仁嘉在嗎?”寧缺問著面前開門的同學。

那人蹙眉,疑惑道:“舍長?陸仁嘉?他誰啊,沒聽過這個名字。”

寧缺知道陸仁嘉平時總會被忽視,於是道:“就睡你們宿舍進門右側上床靠墻壁的那位。”

那人神色更加疑惑驚悚了,“??你搞錯了吧!我們宿舍一直只有三個人的!那張床哪有人啊!”

俊美白皙的少年霎時僵硬住了微笑。

“……”

兩秒後,他猛地推開面前的人,一個箭步沖進了房間裏。

但——正如對方所說的那樣。

那個本該睡著某位少年的床鋪,此刻,卻並未有任何床上用品。

就連下面那張桌子,也都並未擺放任何東西,空空蕩蕩的,就好像——從未有人存在過。

“……”

於是那一直壓抑的痛苦。

這瞬間,終於宛若壓抑的火山徹底噴發而出一樣,炙熱濃烈的巖漿沖入大地,將少年的心在火中折磨殆盡。

這一刻。

他臉色竟是幾乎退化成火焰成燼後的慘灰色,唇瓣沒有一絲血色,上下微動,不斷低聲呢喃著:“騙子……騙子……”

——“班長,您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什麽事?”

——“我們,可以不可以一起,永遠留在這個校園裏?”

——“可是寧缺同學,我們總會大學畢業。”

——“沒關系,還可以考研,還可以讀博,甚至以後都能夠繼續留在學校裏當導師。”

——“……啊,那還得考教資啊,好麻煩。”

——“那就一起考啊。”

那聲音沈默了片刻後。

終於回應道——“好。”

【157】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二章

蘇雯張開眼,突兀的刺眼光線讓她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氣,趕緊閉上眼。

等到眼睛舒緩以後,她這才慢慢坐起身,再慢慢睜開眼。

入眼的是一間四四方方的白色屋子。

她此刻正躺在一張實驗床上。

眨眨眼,她別過頭,一眼便看見了臨床某個熟悉的少年。

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對方左眼的眼眶那裏,卻有著一道十分觸目驚心的口子。

口子已經結痂了,相信再過不久,疤痕也就會好了。

想到此,蘇雯松了口氣。

說起來,班長現實跟精神世界的長相倒是一模一樣呢。

她笑了笑,又往班長旁邊看去。

分別是寧缺、顧緣聽、段鸞司三人。

他們閉著眼睛,和身邊少年一樣,依舊待在精神世界。

班長說自己是精神世界構建的主導,一旦自己清醒了,那麽很快,他們這些人也會陸續地醒過來。

回憶著少年之前在精神世界的裏的囑托,蘇雯離開實驗室時,並未鎖上門。

女孩伸了個懶腰,她的記憶還沒有恢覆,但對於面前的一切機器操作,就像是有肢體記憶一樣,不用過腦子,便知道怎麽去弄。

實驗室的鑰匙是人虹膜,蘇雯站在門前,掃描儀掃過她的雙眼,確認了身份,便慢慢打開了門。

離開前,她站在門口將開門停滯時間設置成永久,這樣一來門就永遠不會關上,除非有人手動操縱。

做完這些,她慢慢踏出實驗室的門,走到外面,好奇地看著這裏的一切。

熟悉又陌生。

忽的,面前經過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那男人身邊還站著一名穿警服的男士,兩人正邊走邊聊,神色看上去有些嚴肅,仿佛剛才開完了某種會議一樣。

蘇雯呆呆站在原地,兩人長相很眼熟,但她依舊沒怎麽想起來。

等到兩人註意到站在一邊的女孩時,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霎時驚愕道:“蘇護士,你醒了?!”

蘇雯一頓,點點頭:“是、是啊。”

“醫生呢?!”

女孩眨眨眼,下意識回道:“他還在精神世界,應該等下就出來了!”

聽到這裏,男人松了口氣,“這樣啊,你們治療的結果如何?剛才上面又開會,一個月的時間就要到了,他們很關註這一次的治療情況。”

蘇雯輕咳一聲道:“放心,有新的進展了!我這次先出來就是醫生讓我再來找找病人現實世界裏的一些經歷!”

“現實的經歷?”男人蹙眉,一下子生氣了,吼道:“哪兒再有那麽多時間給你找現實的經歷?!”

這吼聲嚇得蘇雯一楞,火氣也冒了上來,似乎精神世界殘留的千金小姐脾氣還在,立刻回嘴道:“但是陸醫生跟我說現在我們需要這些經歷!那三個病人之前的筆錄有可能是在說謊!”

這聲音一出,男人和身邊穿警服的男子同時一怔。

空氣也變得莫名冷凝起來。

白大褂:“……陸醫生?”

警服:“……三個,病人?”

後知後覺,從他們的語調裏,蘇雯莫名感覺有點兒不對,“額……有什麽問題嗎?”

“……”

“……”

下一秒,白大褂和警服男直接越過蘇雯,雙雙神色驚慌地朝著實驗室跑去。

“蘇雯!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病人啊!!”

蘇雯怔在原地,兩人臉上的神色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嚴肅和冰冷,以及那幾乎失了風度的驚慌失措。

她呆呆看著兩人奔跑離去的身影,忽然之間——有種好像失去了什麽錯覺。

“……”

楞了十幾秒後,她終於回了神,擦了把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出的眼淚,朝著兩人剛才離去的方位追了上去。

不過好像來不及了。

只見著四四方方的白色實驗室裏,四張床,頭頂的機器在不斷運轉,但有兩張床已經空了。

一張是剛才蘇雯醒過來,另一張——則是。

“……”

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病人。

而那個病人就是。

“……”

【蘇護士應該是最先醒來的,醒來以後,離開實驗室時別鎖門,我沒帶鑰匙,你鎖了我就出不去了。】

【沒關系,忘記也沒事,你辛苦了,等到徹底清醒後,一切都會想起來的……別哭,蘇護士,別太在意,之後的所有事情,全部交給我吧。】

——【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只需要,永遠堅定不移地站在我這邊,就好。】

——【只需要,永遠堅定不移地站在我這邊。】

“……”

“班長……陸仁嘉……”蘇雯沙啞著聲音,道:“你騙了我。”

他利用自己對他的信任,偽裝成醫生,目的就是為了騙自己醒來,解除精神世界,然後——逃離這裏。

“查監控!通知下去!封鎖島嶼!絕對不能讓這個殺人犯逃掉!!”身穿警服的男人怒吼道。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轉過頭,看見站在一邊的蘇雯不知何時已經紅了眼眶,她低著頭,抽泣著,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失去記憶了……我被騙了……”

罵人的話到嘴邊,看見女孩這副模樣,男人最後還是咽下了這口氣,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行了,不怪你,我應該一早就料到的。”

他咬牙切齒道:“這家夥……”

休息室裏,男人給她倒了一杯水,“喝點吧,耗費了那麽久的精神,你也累了。”

蘇雯垂眸看著地面手捧著男人給她的水,過了許久,才沙啞著聲音道:“他……到底犯了什麽事兒呢?”

男人坐在她對面,嘆了口氣,道:“他是個精神疾病患者,患有一種從所未見的幻想癥。”

“這種癥狀,起初只是將自己想象成不同職業的人,但到後來,他的性格、思想,也會隨著幻想一起改變。”

“比如說,他將自己幻想成一個性格開朗的滑板手,他便會很快學會滑板,整天在廣場上跟一群少年笑嘻嘻地進行滑板游戲。在比如說,他將自己幻想成一個嚴肅的老師,那麽他的性格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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